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畢士大池.jpg網路圖片

 

月 日


      耶路撒冷已經下了十天的雨,那令我鬆了口氣!
街上的行人變少了,我可以自由的出來看看,那好久不見的石灰街道,白色岩牆……
我一直想往畢士大池(Bethesda)去。傳說當天使下來攪動池水時,我們的病痛可因池水獲得醫治。我沒有什麼疾病,但我想如果可以看到醫治痊癒的那一幕,是令人高興的,因為這世界美好的事物已經越來越少。
      還記得小時候,爸爸常對我說耶路撒冷以前的故事,那大英雄猶大‧馬加比‧哈斯摩尼趕走了希臘人,我們才可以自由地敬拜上帝。可是,我心中總是有一個疑惑:「為什麼上帝還要透過馬加比來趕走希臘人呢?難道祂不能直接派天使下來除滅他們嗎?」 
而爸爸則會假裝生氣地板著臉,卻用溫和的口吻說:「上帝要人完成自己的歷史,就好像我要妳自己走出人生的路。等妳長大一點嫁了人,妳的丈夫就會教妳《托拉》律法中的一切道理。」
我記得耶路撒冷的天空好藍、好藍……
許多鴿子在新蓋的聖殿頂上迴旋、翱翔。 
我喜歡那幅景象,顯得這世界好大、好遠…… 
如果我也能像鴿子一樣有雙翅膀,我要飛得更高更遠,就如同天使般。當我累了,我要停在橄欖山上,遠望約旦河像彩帶一般平靜地躺在曠野和綠洲間,聆聽汲淪谷在我腳下隨風聲嗚咽。那時,陽光會隔著雲朵親吻我的羽毛,而投射在山脈間的影子,會陪伴我飛翔到天涯海角,聖殿就像為我歌唱的愛侶,等待我遠行後疲倦返家。
如果,我有翅膀……
      我也記得聖殿的宏偉,在近看時是更令人震撼的。那用大理石打磨的龐大建築物高聳入雲,用黃金刻畫的細細紋路就像藤蔓般浮凸在牆上,顯示天國的奢華。當你站在巨大的陰影下抬頭仰望,永遠無法將所有的視覺感受,一次承接在腦海中。聖殿還未完全竣工,可是只要看過她的人,都會羨慕這富華壯麗的景象,且一輩子也無法忘懷!
每次爸爸帶我來這時都會哭泣,我總是不明白原因。只覺得看著他的淚水令我也有想哭的衝動,所以我寧可到外院,與那些叫賣牲品和祭祀用具的雜貨小販以及鄰居的小孩一起探險。
聖殿對那時候的我來說,是座天上的堡壘。在太陽熱情的注視下,閃耀著金色和白色的光芒。我常幻想我是那堡壘中的將軍,像女英雄茱蒂一般,帶著人民反抗暴政;並且強迫別的孩子們扮演大反派巴比倫的何勒弗尼將軍與士兵,被我的木劍追著滿街亂跑、哭叫討饒。你也會看見許多拉比們,坐在聖殿前的臺階上,對人們講述一篇又一篇的故事。至今,我的心裡仍深深烙印著這些故事曾帶給我的感動與驚奇,也不會想到長大以後,這些故事會隨著歲月漸漸死去……
聖殿是個奇妙的建築,永遠都有新面孔出現,打造著交錯現實與夢境的迷宮,我跟其他的孩子們怎麼也探索不完。
多少年過去了,耶路撒冷仍然美麗、熱鬧,聖殿依然高聳。但我卻再也不能擁抱她,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奔跑在其中,享受風沙打在臉上的奔放與自由。
美好的故事,不再由心中發響。現在,只能搖著不潔淨的鈴鐺……
雨,越下越大……
我走在下城的街道上,來到了畢士大池旁。 
      這裡永遠都有這麼多的人在等候,等候奇蹟出現,等候自己的疾病可以被醫治。
他們呻吟著躺在池旁。我注意到池旁有兩個老先生,削瘦得只剩皮包骨,睜著無助的大眼兒望著我。他們一定在等,等著有誰願意在天使攪動池水時,可以好心地扶他們入池。
有不少壯漢在病人身邊向他們討論所謂扶助費的問題。意思是只要他們願意給錢,壯漢們就願意在池水被攪動時扶他們入池。可是,我知道這些騙徒們一拿到錢就會跑走,棄這些沒有反抗能力的弱者於不顧。有錢人家則有專門的僕人服侍他們入池,他們永遠都有比別人更多的機會享受神蹟與上帝的慈悲。
是什麼樣的上帝如此偏頗?又為什麼痛苦和貧窮會那麼多?
那每一個銀錢上的頭像,似乎都在嘲笑著我們……
我不怕貧窮!可是貧窮為我帶來的侮辱和冷漠,卻令我害怕每一個人的眼神。
雨快停了,我也該回去了!

 

註釋

 ◆畢士大池:聖殿北邊的溫泉池。傳說在祭司以斯拉時期,曾有天使從天而降,踏裂地面後湧出泉水,以色列人便相信這池子有醫治的能力。 
 ◆外院:聖殿主殿門外的廣場,按猶太律法條例,外邦人只許在此,不可入殿進行崇拜。
 ◆茱蒂:猶太民族女英雄,相傳在巴比倫的將軍何勒弗尼攻打耶路撒冷時,茱蒂以美人計混入軍營,取下敵將的腦袋,因而拯救了全城的百姓。
 ◆拉比:猶太教教士,即夫子、先生。
 ◆下城:耶路撒冷城北區。

 

 

城市老耶路撒冷-9893902.jpg網路圖片
 

月 日


      猶太人是個說故事的民族,從我們出生到長大,有無數的故事環繞著我們。
從我們來到世界開始,就在編寫自己的故事,同時也在別人故事中,身不由己地留下蹤影。這些故事隨著語言與文字傳遞下去,所以猶太人也是個「書」的民族,重視發生在我們周遭的一切,並且記錄下來。
      因為我們知道,沒有這些人過去所發生的事情就不會有現在的我們。如果我們否定或遺忘了這些故事,那麼我們的存在,便是一段沒有意義的自言自語。
不是嗎?我們不是被文字和語言構成的產物嗎?
密密麻麻,點點滴滴,組合出記憶和慾望,成為故事。
      我發現有一個巨大的黑暗力量在撰寫這個世界,引領著我們的腳步朝著某個方向前進,在未知當中摸索。可是,那每一刻的場景都是怪異卻又令人熟悉的,有時我們不禁怔怔出神,看著眼前一切,有種不真實的感覺。或說:「哇,我曾經看過這景象!」但妳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有時,事情走向也令妳感到荒謬,妳會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,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。於是,妳開始掙扎,想找出問題癥結,但總使事情越來越糟,越來越偏離自己的掌控。
這是什麼樣的舞台?如此混亂、可悲。
我們是一群搞不清楚劇情的愚蠢演員,彼此衝突著爭演主角。
噓!有人在監視我們,我感受得到!
上帝、天使、魔鬼,有人監視我們的故事,並介入且操弄。是的,是的!我們都被監視了!
妳的某些橋段是如此開始的……

      那一夜,妳邊跑邊哭,遊蕩在夜露寒重的耶路撒冷街頭。這座古老的城市,每一塊石頭都有故事,標示「征服者與被征服者的印記」,敘述自由與禁錮的過往。妳踏在這些已然逝去的象徵上,茫然前奔,周遭是家家戶戶溫暖的燈火和沉默的黑夜。妳剛剛從一個大戶人家中跑出來。
為什麼?
因為那裡面的人欺騙了妳?
      妳曾以為那些人是自己的朋友,以他們富裕奢侈的放蕩生活為傲,彷彿妳已完全是他們的一份子。妳自以為是的用驕傲的眼光,注視街頭的乞丐,辛勤工作的農民,好像妳的生活多采多姿,靈魂也跟著高貴起來似的。妳壓根兒就沒想到妳富裕、宴樂終日的一切,是別人所賦予妳的。
而妳對那些所謂的「朋友」來說,只是交際場合使用的裝飾物,只是會發出笑聲的人形娃娃,只是他們無聊時解悶的工具。
妳渾然不知,當那些貴族們膩了之後,妳便成了被遺棄的寵物。
妳根本不會發覺,因為所有日子妳都拿來歡笑、遊戲、吃喝、聊天,享受眾人在一起頹廢的快感。
妳心想:「就這麼一輩子也不賴啊!至少不用痛苦的面對生活,面對不想面對的一切。」
當眾人狂歌縱酒時,妳便為他們獻上自己曼妙的舞姿,那秀髮像新娘的頭紗般柔滑、飄逸,還散發出若隱若現的光彩。在大家的掌聲與讚美中,妳陶醉著,認為大家愛妳,需要妳永遠陪伴他們;在酒神撮合下,妳與他們當中英俊的、有趣的,一再發生關係。
誰在乎呢?反正我也不是處女了。
      有時,妳會突然清醒,甩甩頭問問自己到底在做什麼?但妳找不到答案,於是就這麼著吧!別浪費時間想那些複雜的事。
這樣荒唐的日子過了幾年,故事的轉折點開始了。
他們認識更多年輕貌美的女孩,更厭煩妳一再對他們要求友情的忠誠。妳被疏遠了……宴樂的場合裡越來越少妳的戲份。到最後,一個妳最喜愛的「朋友」,享用過妳肉體的「朋友」,告訴妳真相:「一個婊子,一個不用錢的婊子,一個只要一起玩樂便可使用的婊子!」
願天火像燒滅索多瑪一樣地毀滅他們!
      最令妳難堪的是,妳找不到話語來辯駁,妳跟著笑了笑,便趁眾人仍然在討論下一個遊玩行程時,默默在黑夜中離去。妳回頭好幾次,想看看有沒有人發現或注意到妳的離開而追上妳。但是,跟隨妳的只有黑暗,和耶路撒冷那充滿歷史幽魂的夜半風聲。
沒有了這些朋友,妳是什麼?妳發覺妳什麼也不是。應該要思考人生的日子,應該要祈禱Ha-Shim給予方向的日子,都被妳用感官刺激給抹去了。這一部分的故事貧乏且可悲,沒有文字足以刻寫在靈魂上,可是妳依然驕傲,因為妳以為這樣的驕傲可以掩飾難堪。
「他們總有一天會回來找我的!到時,我一定不理他們。」
      日子一天、兩天、三天……,就這麼流逝下去。那些妳好不容易認識的上流份子,也像妳度過的歲月般一去不回了。有時,妳在街上遇到他們當中的某些人,他們會禮貌地笑笑,問妳近況如何:「行了,朋友,下回見!上帝賜福妳。」
這樣的會面不但沒拉近一點早就不存在的關係,反而更殘酷的把妳僅存的……尊嚴,也當作笑話一則。
有一位拉比曾說過:「擁有一份是自己的,比擁有九份是別人的,更讓人高興。」
妳是妳的,他們是他們的,妳付出的感情與信任呢?誰的?妳的故事成了沒有意義的自言自語。
這只是第一步,我是如何淪落到現在這步田地呢?
噓!有人在監視我們,欣賞著這齣鬧劇!

 

註釋

◆索多瑪:在《聖經》的《創世紀》中,為一惡貫滿盈之城市,最後被上帝以天火所毀滅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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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 日


      妓女有朋友嗎?妓女的生活是什麼?不如問妓女算是人嗎?今天我又接了我最不喜歡的客人─巴羅。巴羅是個安息人,生得高大威猛,胸膛上長著一叢叢的黑毛。他是個解甲歸田的戰士,一排門牙在當初和羅馬人作戰時被打掉了。當他咧嘴而笑時,總露出那空洞的口腔,舌頭在其中啪噠啪噠的晃動且發出令人欲嘔的腥臭味。每次看到他,我便忍不住感到噁心。
我有權利選擇要接什麼樣的客人嗎?
我們是一群不潔淨的女人,毫無地位可言。如果我們得罪了這些慾火焚身的男人,那麼他們便會亮出刀子。
「死一個妓女,沒什麼大不了的!沒有人會為她們說話伸冤,她們是咎由自取!」
曾經就有一個姐妹,只不過在幫客人擦拭身體時笑了一下,便被對方誤會她在嘲笑自己的私處而活生生的被勒死,丟在欣嫩子谷。後來,那個兇手還是大搖大擺的來光顧我們。巴羅對我算是溫柔的,可是他每次上床時總是不脫鞋子、不洗腳。
「哎呀!我們安息人沒妳那麼多猶太規矩,而且脫了還不是要再穿。麻煩!」
因此,每一次當他趴在我身上辦事時,我總會偷偷睜開一隻眼睛,注意他的腳有沒有踩髒我的羊毛毯子。
他總喜歡在這時,用軍人口吻說些奇怪的話:
「呵!妳那奶子就好像羅馬人的砲鎚一樣,我的牙就是被這玩意兒打爆的!」
「媽的!猶太豬!看看老子的阿薩息斯之劍吧!」
「對!對!抱緊我,就像當初我在數十名盾牌兵的擠壓中大開殺戒一般!」
我是個不潔的女人,但我總覺得有許多人的低俗程度是遠遠超越我的……
我知道我是摩洛笑巴力,跟他一個德性!
      因為我們的工作是如此的低賤而被詛咒,所以我們這些同行便特別團結。並且,會有一位亞斯她錄媽媽來照管我們。通常,這樣的媽媽都是些所謂的宴姬,她們人面廣、財源足,也有足夠能力保護我們。每隔兩三年,宴姬們便會開會劃分區域。我們必須將每次所得的十分之一,像獻祭一樣的獻給她們。
她們的說法是:「妳們都知道,在妳們當中沒有上帝,也不用遵守《托拉》,就算妳要有信仰,我也不在乎。但是,我要妳們明白,上帝拋棄了妳們,我不會!妳們是我的財產,我不會限制妳們做任何事的自由。可是,妳們若不像獻給上帝一樣的給我十分之一,那麼我也要把妳們『隔絕』!到時沒有人可以保護妳們,妳們會被那些流浪漢輪姦,一毛錢也拿不到。給我保護費雖然不能保證妳們一定平安,但是至少可以預防很多事情!」
      自從羅馬人征服我們以後,他們帶來了許多新的事物─公共澡堂與宣布重大事項的會所。以前希臘的宙斯神殿改名朱彼特神殿,他們也整治了原本骯髒不堪的水道系統,最近更在安東尼亞堡的外側蓋了一座小型競技場。難怪除了我們猶太人和安息人以外,不管是敘利亞人、希臘人、埃及人,都說羅馬是世界之光,他們帶來了真正的城市與文明。然後呢?他們也帶來了更多臠童和不平等。許多的猶太貴族玩女人就算了,還會說:
「來吧!讓我們來場文明的性交吧!歌頌男性肉體的美!」
      於是,那些男妓們成了搶手貨,他們高貴,我們低賤!都是賣的,可是男妓們、宴姬們,卻用看牲畜的眼光看我們。我是妓女,我為自己感到羞愧。他們呢?文明的高貴!我那些猶太同胞們對他們的行徑,只會搖頭嘆息、求神憐憫;對我們卻是口吐唾沫、亂石齊飛。
原來審判一個人的標準,是由人的地位、人望來作出發點的啊!
公平一點,一起滅亡吧!
      說到這兒,就不得不提起我的一位好姐妹─瑪拉。她以前也是一位宴姬,在她們競爭更是激烈的上流圈子中,不幸鬥爭失敗,淪落到我們這群下流戶裡。然而,她依舊是相當堅強且富有同情心。有一回,我問她恨不恨那些人,她說這是她的命運,她不怪那些人,畢竟幹我們這行的,有誰是心甘情願的?
「瑪拉!妳錯了,當下流的妓女的確沒有人會甘願。當上流圈的宴姬,那可是地位的象徵呢!可悲的是,當初的我連宴姬都不是,還自以為自己在貴族圈很吃得開!」
「不!妳那時候只是太年輕、太不懂事,被人利用了青春。我一直都覺得妳的靈魂很美麗,只是這世界改變了我們,我們都是命運之手惡作劇的對象。即便妳當了宴姬,但妓女就是妓女,當那些男人在妳身上發洩時,妳總是感到憎厭!可是,為了生活下去,為了讓每一天的陽光對妳不是一種詛咒,妳只有選擇麻木,或是轉而把注意力放在別的事物上─地位、金錢、驕傲的目光、男人的傾慕。妳懂的!當每個人都可以和妳親密時,妳便失去了分辨真情假愛的能力,所以妳的內心將比別人更孤獨、更寂寞!」
瑪拉用她那看透世情的溫柔開導我剛烈的性情。跟她在一起,我總是感到被理解、被保護、被尊重!
      瑪拉是凱撒利亞人,那裡是一座巨大的海港城市,每天都有不同的商船、客旅,經由那兒轉進賽普勒斯和羅馬城,販賣收集來的乳香及阿拉伯香料,更有遠從印度和中國來的絲綢奢侈品。她常常告訴我,她家鄉的海鳥是如何停歇在吆喝連聲的水手身旁,聆聽大海與繁榮城市的重唱。空氣中微鹹的海風,也造就了瑪拉散發海洋子民的氣息。她們用目光凝望大海,探索那藍色的盡頭,等候或尋找這世界的嶄新祕密─由地極而來的異境子民。
當水與天交融合一時,生命便在其中。我們是沒有船的水手,離家太遠。
她一直相信大海是我們生命的起源,海中有著比陸地更廣大的世界。海潮聲每一日都在呼喚我們脫去人世的喧鬧,高唱純淨的生命之歌。就好像人的夢想一樣,大海是無邊無際的未知,充滿無限的可能;而現實是單調的沙岸,雖乏味卻實在。我們每一個人便在這夢想與現實的拉鋸中矛盾求存,雖偶有驚濤拍岸,亦終將水過無痕。
瑪拉小時候有一個夢想,因為她的父親是個漁船船長,便想要隨著父親環遊遼遠的四海,到義大利、到西班牙、到北方的不列顛尼亞,我從未聽過這些名字,她告訴我這世界是多麼廣大。
「他們也相信Ha-Shim和《托拉》嗎?」
「不!他們有他們的神!」
她告訴我,在那海港城市中的各色人種所敬拜的對象:腓尼基人是善於航海的兒女,他們敬拜雅姆神,人們稱祂為海洋王子;羅馬人、希臘人都尊崇奧林帕斯山上的十二大神,那些神是一整個家族,海神波西頓的神殿尤其隨處可見;埃及人的海神名為蘇貝克,祂有一顆鱷魚頭顱。諸神在不同的區域也開始有了權力劃分,且那些外邦人敬神的態度,一點也不遜於我們猶太人。家家戶戶都有小神像,祭品和香火在神殿中亦終年不斷。
「那麼多的偶像在我們以色列境內,那真是一種罪惡,不是嗎?」我感到詫異地問瑪拉。
「不同的民族,本來就有不同的神,諸神常常在打架,就跟我們人類一樣。外邦人也常常選邊站,他們可是非常實際的,一旦今日你的神不眷顧你了,你便可以投入另一位神的懷抱!」瑪拉略帶譏諷地回答。
我不以為然地反駁說:「可是,我覺得他們更自由,畢竟我們的Ha-Shim太難以捉摸了。不像外邦諸神,有性情、有臉孔、有人的弱點,妳更容易去摸透神祇們的心思,好趨吉避兇。」
「呵!妳真像個希臘人,這些話若讓那些撒都該人聽見了,包準他們會把妳吊在木頭上,詛咒妳的生日!」
「有什麼差別呢?我們早就被隔絕了!而且真要判刑的話,應該已經被石頭砸死或被麻繩絞死好幾百遍了吧!」我吐了吐舌頭,惹得瑪拉笑了起來。
「不過,我一直覺得還是我們的Ha-Shim最特別,祂沒有形相,毫無人性特質─野性、霸道。更詭異的是,祂給了我們《托拉》。老實說,我受夠那些外邦人的敬神方式,因為處處是諸神的眼界、形體,他們的樣式更加殘忍、自私!不像《托拉》會重視我們的生活和人與人的關係。那些外邦諸神總是要求更多的祭品、更多的鮮血和更多的自虐,那就像一位拉比曾說過的:『賄賂神帶來更多的迷信和驕傲!』」瑪拉面帶光輝的這麼發表演說,我驚訝地看著她。
「妳才真像一個雄辯多智的希臘人呢!」
「不過在我老家凱撒利亞有一個好處,那就是賣身的是為了眾神!人們藉著她們與神合一,而不像我們會被石頭打死!」
我們一起無奈又自嘲地笑了……
妓女有朋友嗎?妓女的生活是什麼?妓女算是人嗎?妓女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地位和生活形態……,而我最好的朋友名叫瑪拉!
  

註釋

◆安息人:或稱帕提亞王國,西元初為中亞的大帝國,疆域包括整個現今伊朗、伊拉克、亞美尼亞及部分阿富汗與土耳其地區。
◆欣嫩子谷:位在耶路撒冷城南的谷地,為當時的垃圾場與焚燒屍體之處。
◆阿薩息斯:古安息帝國又稱阿薩息斯。
◆摩洛笑巴力:為五十步笑百步之意。摩洛與巴力均是古代迦南民族所信奉的神祇。
◆亞斯她錄:古代蘇美民族所信奉之大地母神,一度被以色列人視為獨一神─耶和華的妻子。
◆宴姬:指官商關係良好的高級妓女。
◆隔絕:猶太律法中相當嚴重的刑罰,意指不得參與任何形式的猶太人集會,今生來世不得與聖民同席。
◆雅姆神:腓尼基人的海神,被稱為海洋王子,神話中被視為巴力的敵對者。
◆撒都該人:猶太宗教群體之一,為當時的貴族祭司社團,掌管祭祀與宗教法律等問題。

 

待續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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