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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 日
「噹……噹噹……噹……」披著斗篷的人，搖著鈴鐺，步伐蹣跚的在月夜下踟躕而行。像在拖行著什麼似的，那腳掌與地面緊貼、摩擦著，發出沙沙聲響。月光微弱，隱約照在那人搖鈴的手上，上頭纏裹著棉布，微微滲了些暗紅的血漬。
他邊搖著鈴鐺，邊虛弱地喊著：「不潔淨……不潔淨！不潔淨……」這嘶啞、乾癟的嗓音，活脫脫像是喉管被開了一個洞似的空乏，像是狂風呼嘯過燒紅的炭火，像是流淚谷中罪人的呻吟。
影子在地上投射出他佝僂的身子，像是有自己生命似的，隨月光與烏雲交錯而起舞。整個世界用寂靜及淡漠嘲笑他，因為他不潔淨！這人或許曾有過美好的生活。年幼時，父母滿懷期待的笑容；少年時，學習《托拉》的感動；成人時，娶得嬌妻；中年時，帶大兒女……。如今，他什麼也不是。只是一團腐敗的肉塊，一步步走向虛無。他的名字從此只有「不潔淨」三個字，代表他的身分與存在。他無奈的叫聲在夜晚迴盪，幾戶人家打開窗戶，丟了些吃剩的麵餅出來，再投以鄙夷與憐憫參半的目光。
「不潔淨！不潔淨！」
我是個妓女，是個婊子，我住在傳說中地獄的入口─欣嫩子谷旁的一條街，人們叫這裡為婊子街。每一天，總有從耶路撒冷城運來的大批垃圾和許多流民的屍體，被甩到欣嫩子谷中丟棄。而那些在谷中長大的痲瘋和失心瘋患者，也會經常搖著鈴鐺，在夜幕低垂時出發，四處覓食。
每一天，我看著這一切……
在很久以前，欣嫩子谷不是這樣的。相傳在列王時期，欣嫩子谷是全以色列最美麗的地方。終年如春，蜂鳥與彩蝶在花叢間飛舞。沒有一塊土地，不覆蓋青草；沒有一處空氣，不瀰漫花香。可是，這谷地在令人心神俱醉的美景下，卻掩隱著絕對的醜惡。
當時的以色列人在這美麗谷地中，建造了許多祭拜外邦神祇的邱壇。摩洛、巴力、亞斯她錄、彼列、大袞、亞舍拉，他們用殘忍病態的儀式，為這些神祇獻祭。許多父母帶著自己的兒女將其活活燒死在祭壇上，異教祭司帶著面具與信徒交合，不顧男女倫常─母與子、父與女，在神像前、兒童的哭叫前，瘋狂扭動身軀。他們不單不引以為恥，更把燒盡兒童臟器的香灰抹在自己身上。偶像們的面貌映在火炬前沉默，卻沒有一個人能認清自己為著可悲的木石，而幹下多麼傷天害理的大惡！
我獻出潔淨，故換得潔淨。
以不滅的火換來重生。
生是死的開始，死是生的完成。
他們一個人也沒有想到，他們獻出的純淨，卻換來心靈上、雙手上不潔淨的汙點。火焰焚燒的畢竟不是自己的生命，而是無辜的靈魂啊！所以，Ha-Shim憤怒了，祂差派先知，警告以色列人這罪惡的行徑將禍國殃民，欣嫩子谷被詛咒了！先知說：「因此，時候將到！這地方不再稱欣嫩子谷，反倒稱殺戮谷！」
如今，過去全以色列最美的花園谷地，現在成了喊叫不斷的煉獄……
每一天，我都在見證著Ha-Shim詛咒後的結果。我會打開我稍有腐朽的窗板，看著在月影微光下像幽魂漫遊遍地的佝僂身影。我會丟出一些麵包條和無花果乾，為祖先罪惡的結果，貢獻一些無能為力的補償。
今天有一個人的身影特別引起我的注意。他經過每戶人家，都不去拾取路旁的麵餅，甚至不搖鈴鐺。彷彿這破爛的灰色斗篷只是他的偽裝，為什麼偽裝呢？停！停！有時候好奇心會殺死一個人，這可是不變的定律。但是，我深深地被這個人的行徑吸引。或許是我太無聊了吧！為什麼他不拿食物呢？他為什麼一直張目四顧呢？他究竟在躲些什麼？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勇氣或行動力，我決定要探個險。
披上一件外袍，我興奮又淘氣地踏出房門。不知怎地，我今天心情特別愉快，就像小時候一樣，為心中的幻想而行動，幻想自己正被捲入一段精采的故事中。雖然我知道，這終歸只是幻想，也許我不過是找一個藉口，出門透透氣，或是做一些與眾不同的事，以免被我厭惡的日常生活給悶死！
總之，去吧！
我跟著那個人，遠遠跟著，我發現他總回頭注意有沒有人在跟蹤他，直到進入一處暗巷內。我不敢跟太近，只能遠望他停在暗巷中吁吁喘氣。他褪下了斗篷的帽子，露出一張完全沒有痲瘋跡象的臉龐。
嘿！我猜對了！我既自豪可又有些許不安在心中，我直覺我將看到我不該知道的事情。Ha-Shim啊！當時我該離去的，可是我那強大的好奇心終究讓我捲入了一個可怕的事件中。
約過了兩刻鐘，我發現另一頭也來了一個人。原先那假痲瘋的人立即顯現出緊張的表情，直到另一個人也脫下斗篷，露出了臉孔，他才鬆了一口氣。我看見後來那個人的臉孔，有著棕色的短鬈髮與平直的鼻樑，那是張羅馬人的面容。他們交頭接耳地說了些話，不久卻爭吵起來，並開始拉扯。
我的心怦怦亂跳。接著，原先那假痲瘋的開始逃跑，羅馬人緊追在後。
我摀住了嘴巴，像著了魔似的，大膽跟著他們，直到村外的水井旁。那口井，是每天這村子與婊子街上的人都會來打水的地方。我知道那兒的地勢，水井是在一座土坡後，如果我躲在土坡邊的一處凹陷區域中，還有一大片連綿的樹叢可以遮蔽，那麼我既可以看清楚他們，也不會被發現。窺伺的快感在我的心中震盪，這是一種特別的感覺！感覺自己是有特權的，這特權伴隨著危險，我能知道別人不知道的事。於是，我靜靜跪在草地上，看著眼前的一切……
羅馬人抓著那假痲瘋病人的衣領，低聲怒喝：「他媽的！東西快交出來！你們果然是狐狸的手下，跟你們主子同一副德性。告訴你，彼拉多總督已經知道了！」
假痲瘋啐了一口唾沫回答：「那都是當年的事情，現在希律不想與羅馬為敵，那東西交不交出來根本就毫無意義，其實你們只是想要獨占那筆黃金吧！哼哼……就算你們拿到了地圖也沒有用，關鍵的鑰匙在奮銳黨手中！沒有那鑰匙，你們連到『馬薩達』後確切的方位都無法知道。喔……啊……」羅馬人開始毆打他，只見他被打得跪在地上不斷乾嘔。
羅馬人惡狠狠地拔出匕首，架在他膀子上說：「老子沒那麼多耐性，拿不拿得到鑰匙不需要你操心！你只要說出地圖和文件在哪兒，我就留你一條命！不然，你就去冥府挖寶吧！」
「好……好……我說！我告訴你……那寶藏在……」那人壓低了聲音，羅馬人邊把耳朵湊上去邊問：「什麼？」
接著，是一聲淒厲的慘叫。羅馬人的耳朵被咬了下來，那鮮血流在假痲瘋的嘴上，顯得猙獰恐怖。我緊摀嘴巴，生怕自己克制不住叫喊出來。
羅馬人痛苦地捂著頭側，匕首掉落在地上，被假痲瘋一把拾起。他挺向前，刺穿了羅馬人的左胸。羅馬人發出如同殺豬似的大叫，用頭撞斷了假痲瘋的鼻樑。羅馬人拔出插在左胸上的匕首，刺入了假痲瘋的小腹，他不知說了些什麼，便向後仰跌到水井中。羅馬人大口喘氣，環顧四周，我連忙把身子伏得更低。在土坡樹叢後，大氣也不敢喘一口，只聽見沙沙聲連響，羅馬人似乎朝我這兒走近了。心臟在胸腔鼓動加劇，五步……四步……三步……二、一！他揭開了樹叢，那鮮血淋漓的猙獰面目正出現在我的眼前。
我大叫一聲，急忙往前方逃開，但他卻抓住了我的腳踝。我發瘋似地狂踢他的頭，鮮血濺滿濕滑的草地。他討饒說：「等等……我不行了……文件……文件在……婊子街……這關乎猶太和平……妳…………」他還沒說完，便斷氣了。
我驚叫一聲，死命掙脫他仍緊握我腳踝的手，腳踝上有鮮明的紅色指印。Ha-Shim啊！我才不管什麼文件呢！我只要快點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，並躲在我溫暖的臥榻中，告訴自己，再也不要放任自己無謂的好奇心！
注釋
◆ 邱壇：土築祭壇。
◆ 摩洛：古迦南神祇名，其祭祀儀式為殘忍的將兒女焚燒祭壇上。
◆ 巴力：又稱天空神、雷神，是上古中東周邊民族一致崇拜的主神。
◆ 彼列：有敵對者之意，可能是巴力名稱的變體。
◆ 大袞：海上民族非利士人的神祇。
◆ 亞舍拉：腓尼基人的大地母神，亦有說法為巴力的母親。
◆ 彼拉多：羅馬帝國由西元二十六兞三十六年派駐以色列的巡撫。耶穌基督即在他的任內受十字架刑。
月 日
我接了一個噁心的客人，他逼我像狗一樣吞吃×××。我反抗時，他打裂我的嘴巴。我在他身上看到深沈的恨意與藐視，對那個人來說，我不是人，是物品、是牲畜。他的眼神散發出詭異的紅光，全是慾望與酒精混雜出的血絲。他說如果我不笑的話，就要打掉我的門牙，要我以後再也笑不出來……
哈！我笑了……何必自找麻煩呢？只要他願意給我一舍客勒銀錢，我笑出眼淚都沒問題。
慾望是黑色的閃電，我也有慾望，但是當他在我身上滿足他的慾望時，我只有殺他的慾望。
黑色的閃電，哼！他的「時間」也跟閃電一樣快，那閃電也打擊著我的心。那一剎那，我巴不得就此不再心跳。很奇怪，那噁心混帳在我身上抽動時，我看到的卻是耶路撒冷的藍天白雲。我真的笑了……
注釋
◆ 舍客勒：古重量單位，為現今的11.5公克左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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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 日
「不要對撒旦開口！免得遭到報復！」一位拉比這麼說過。
以前曾經有一個名為皮里默的人，他常說自己「行得端，坐得正」。他不怕撒瑪亞曼格拿，蔑視撒旦。後來，撒旦喬裝成一個乞丐，惡整了皮里默一番。
當皮里默手足無措地質疑現出原形的撒旦為什麼要整他時，撒旦說：「你為什麼看不起我、嘲笑我？」
皮里默問：「不然我該如何對表達我的不滿呢？」
撒旦回答：「你應該說『願慈悲的主，斥責撒旦』。」
有時我覺得天上的世界單純多了，就算是墮天使作祟害人，也必須經過Ha-Shim同意，所有的事物都在Ha-Shim的掌控中。
傳說我們身旁，總有兩位天使執行命令─一位是善的，一位是惡的。
他們互相監督、競爭，並忠實盡自己的本分。惡的天使負責誘惑、考驗和降災予人；善的天使則負責鼓勵、保護與引領。人類只有在善惡中抉擇和考量時，才能顯現出品性。
我喜愛這些天使們的傳說，讓我感覺一切是那麼的有活力和故事性。
還有一則故事是這麼說的，當墮天使之首撒瑪亞曼格拿，帶著毀滅的權柄來到世界時，所有善良天使都拿祂沒辦法。結果，我們的先知摩西阻止了祂。
因為上帝藉由摩西公布了《托拉》律法，而墮天使是沒辦法否認《托拉》的。
撒瑪亞曼格拿跑到上帝面前抱怨，以色列人擁有了《托拉》就會抵抗祂的誘惑，解除祂的威脅。
上帝回答：「雖然我命管理世上的人類，但是，擁有《托拉》的是我特別的子民，這些人不甘的事！」
我們猶太人便是《托拉》的傳承者，當我們把《托拉》傳遞出去時，這世界便可脫離撒瑪亞曼格拿的管轄。這是Ha-Shim賦予我們的責任，我們要自己去完成。
也許，這就是爸爸常說的：「上帝要人們完成自己的歷史！」
天使、世人一起合作寫了這部故事。只是為什麼故事中，總是憂傷多，歡笑少呢？
從小，爸爸就逼我學習《托拉》。如今呢？一個懂得《托拉》的婊子，這可真是一大諷刺！
如果，我從小就不懂《托拉》，或許我現今就不會那麼難受。因為《托拉》，讓我知道自己不潔淨。
可是，《托拉》的字句卻沒辦法像拉比們告訴我的，能夠活生生的在心中閃耀，而抵擋所有的邪惡。《托拉》更沒有教我，要怎麼重新洗淨自己，而再也不被玷汙。《托拉》沒辦法使我脫離世界……
注釋
◆ 撒瑪亞曼格拿：即墮天使之首的名稱。中世紀時又被西方稱為路西弗。
月 日
今天我感到快樂，好久沒有笑得那麼開心了！姐妹們知道我的生日，為我預先準備了一份豐盛的晚餐，有無花果和一整瓶的葡萄酒，還有好幾份大麥餅。
瑪拉─我的好姐妹，她告訴我前一陣子那個帥氣的軍官原來是猶太人，聽說他對我很有意思，有意願要把我接到他在汲淪谷的屋子居住，或許要我當他的小老婆吧！我不在乎，像我這樣的女人，難道還巴望著有好人家來娶我嗎？男人！他們是最單純的生物，只在乎自己的感受。在床上是這樣，在追求妳時是這樣，在任何場合、時刻都是這樣……，但我只求早日脫離現在的環境。
我住在欣嫩子谷的外圍，卻每天都要聞到那屍體的臭氣。每天夜裡，都要聽到痲瘋病人搖著鈴鐺喊著：「不潔淨！不潔淨！」
「不潔淨……」這句話就像夜晚嘶吼的厲鬼一般，永無休止；連在夢中，都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上。而我能做的，就是在這絕望的人生中，享受唯一像今天一樣歡笑的短暫時光。
月 日
這世界有一道黑影，逼著我們去抗爭。一次！兩次！三次！為了生存，逼著我們去浴血奮戰！
不！不！我說的不是那舞刀弄槍的戰爭。而是一種遊戲規則，一種表面平靜無波，內裡卻暗潮洶湧的陰謀。
不！不！我說的不是政治或權力鬥爭。而是一種害怕的情緒，害怕人群、害怕自己會被這規則所淘汰。當你敗陣下來，活著本身會比死亡更令人難以忍受，這是生命的抗爭架構。
我說的是活下去的意義、理由。我們為希望活下去，反而證明生命的本身是絕望。我輸了！輸得很矛盾，輸得很可笑，輸得很慘……
那道黑影默默地持續窺視，玩弄命運的繩圈。妳沒發現嗎？無形的黑影充滿惡意的陷阱！充斥在空氣中，透明……純粹……流動……揮之不去。
這架構框住了世間所有的一切。
有許多人說：「這世界之所以有苦難，那是因為撒瑪亞曼格拿的誘惑和人類內心邪惡導致的！」這不能說服我，也不足以解釋這黑影的運作。因為就連撒瑪亞曼格拿這種「大能的天使」，都身不由己的為這規則效力……
這黑影是Ha-Shim嗎？還是Ha-Shim的工具，目的是讓人知道自己的有限？
天使、諸神、英雄、世人都被捲入這個莫名且沒有勝敗條件的抗爭中。妳是這麼失敗的，妳記得……
妳沒有錢了，連下一餐在哪兒都不敢去想。
沒有出嫁又沒親人的女人能有工作嗎？誰為妳擔保？
妳想回去找那些朋友們，可是拉不下臉來。妳想要證明就算沒有他們，妳也可以過得很好、很快樂。
妳在街道上遊蕩，妳總是在遊蕩。
路邊只穿著內袍的乞丐，讓妳害怕。當蒼蠅在他身上像尋覓什麼似的爬行跳躍時，妳的皮膚也跟著感到微癢，那乞丐揭示了妳未來的可能性。
街道上被房舍遮掩的暗影，令妳顫慄。
妳到了一個新的世界，連石板縫間的苔蘚和野草，都必須奮力求生。妳百般無聊地拔了一株野草在手心，殘忍剝奪這平凡植物的最後生存權利，跟著發現妳多麼脆弱。回去吧！回去至少有飯吃！那些有錢公子哥兒不在乎多一個人吃飯……
「不行！妳忘了嗎？妳前陣子敲門時，開門的女僕明明認識妳，卻把妳當成乞丐呢！」
「那又如何？活下去最重要啊！」
「是嗎？妳父親曾對妳有那麼高的期望，讓妳學習一般人都學不到的知識和《托拉》研究。如今，妳卻成了一個不靠別人就活不下去的另一種乞丐嗎？」
「乞丐！乞丐！乞丐！寄生蟲……」
兩種聲音在妳心中對話、爭吵。是善天使與惡天使，還是快要被無數聲音所淹沒的妳已然人格分裂了？想逃都逃不掉。
妳抬起頭來，看著輝煌的聖殿。直到今日，妳才認識這耀眼底下，充斥在街道上、棚舍中的人心醜陋真實面。妳終於推敲出人們走在路上時，那黯然眼神的原因─我們被供給我們生存的事物奴役了！
妳走入暗處，妳累了！妳不想見到熱鬧的景象，而後妳分不清幽暗的是巷弄間的陰影，還是疲憊的心靈。
幽暗中，兩三人向妳撲來！等到妳意會到發生什麼事時，妳的靈魂和肉體都已經不潔淨了！妳想叫喊，但是嘴巴被摀住了。
妳仍記得一雙手，帶著洗不淨的汗臭味！
一雙手撕爛妳的衣衫，扼住妳的氣管！
一雙手在妳身上褻瀆、糾纏！
呼吸困難又欲欲作嘔，妳忍受了極致的羞辱。
妳只記得那些人粗重的喘息聲和肉體的撞擊聲……
一次！兩次！三次！妳咬破了嘴唇，期望有人來解救妳，心中呼喊著上帝的聖名！
一次！兩次！三次！撕裂的尊嚴取代肉體的感受，淚水是憎恨還是驚駭？
一次！兩次！三次！妳是婊子！不用錢的婊子！
當別人汙穢妳時，妳便清楚了。從第一次被男人欺騙，到被朋友傷害，到現在的侵犯……妳注定走上讓自己不潔淨的路。
妳被黑影設定好了！一步一步……，陷阱充斥在空氣中，透明、純粹、流動、揮之不去！
妳衣衫不整地蹲在巷弄睜大眼睛，注視地面上一排螞蟻，妳碾死了一隻又一隻。
一次！兩次！三次！妳沒有表情，沒有眼淚，沒有感覺，沒有希望！
只是無意義地前後晃動被水漥打濕的頭髮。
巷弄外的街道好熱鬧啊！
呵！謝了！妳寧可在黑暗中與黑暗融為一體。
妳要如何保護自己不被玷汙呢？
很簡單！把全身上下、裡裡外外全部弄髒，就分不出潔淨或汙穢了！
又一雙手，一雙戴滿戒指的女人的手，一雙被香膏和橄欖油充分滋潤的手扶起了妳。
「今後叫我媽媽！我來照顧妳，讓妳吃飽穿暖！」
妳一點都不感謝她，可是她使妳活了下來。
妳不是沒想過死，但妳有著一股傲氣。妳告訴自己，在生命自然終結以前，妳要睜大眼睛見證自己的命運到最後。這樣，妳就可以控訴那黑影為妳安排的可笑劇本。
一次！兩次！三次！當婊子討生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。
在妳有足夠的錢自立門戶以前，妳是媽媽的私產。妳要學習誘惑，掌控妳已失去的天真表情，明白男人身上最敏感的所在。
妳學得越多，妳便越有本事叫男人快快繳械投降，不管在身體上或金錢上。於是，妳便可以接更多的客人，賺更多的錢……
一次！兩次！三次！妳比別人聰明，很快地，妳便自立門戶了。
你可以自由的到別處去，呃……繼續當一個婊子！
只是不用凡事被媽媽管轄，賺來的錢只要定期交十分之一就好了，這是另一種仁慈。
猶太的婊子連賣淫都可以效法《托拉》，獻十分之一給妳的上帝！
「換別的工作呀！妳不是自由了嗎？」
「哈！當全耶路撒冷城有十分之一的男人都光顧過妳，妳以為妳還能做什麼？」
「那麼，妳到外地重新開始？」
「好建議！但妳少了些勇氣和運氣，錢總是不夠用！還有，妳可以做什麼？」
「妳最擅長的是媚惑男人、榨取男人。」
「好不容易現在妳自立門戶，不少小婊子要叫妳一聲大姐，到時一個弄不好，在外地又要重操舊業，還得重新來過，多可惜呀！」
妳倦了！不想再嘗試了……。於是，妳便自暴自棄，充滿怨毒的繼續妳的抱怨，繼續這不潔淨的日子！
一次！妳躺在紅色的帷幔中……
兩次！妳給了男人不少安慰，甚至悸動……
三次！不潔的開始休想扭轉成乾淨的結束……
黑影正在窺視……我輸了！輸得很矛盾，輸得很可笑，輸得很慘！
注釋
◆ 大能：意指能力。
待續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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